温凉水

人活着就是为了糸师凛

【草莓橘】无法原谅 9

 # 完结了!!!!

 # 写得相当混沌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19.

 

说得俗气一点,在下雪天遇到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兴许本身就有着某种冥冥注定的含义。

雪落满头,也算白首——这种多少透出些牙酸味道的诗句,在潘纳科特.福葛的眼中,本是相当不值得一提的。人世间那么多下雪的日子,银屑灰尘一样的白絮,在战乱与和平穿插交替的千百年间,无数次铺平粉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人们总是努力的在堆积成观的白雪当中,辨识收集那些已经被悲伤与失落腐蚀掉姓名的枯骨。这些可怜的、业已逝去之人,他们并没有在淋过一场遍洒乾坤的大雪之后,在人世间收获任何应得或奢望的幸福。

可当福葛在冬末极寒的风雪当中,不经意间向街旁无人乐于问津的深黑小巷,投去了并无任何念想的一瞥之后——

隔着颗颗舞台礼花般落下的雪片,上一秒钟还在想着,这个世界究竟能够无聊到怎样地步的福葛,双眼不敢置信的轻眨之间,便被一片赤红黑紫抢去了所有精神和注意。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么瘦小单薄、无依无靠,好似整个世界的四角八方,都由他一人咬牙支撑着的男孩,在这样寒冷无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冻成粉末、整人吞噬的冬天,究竟是如何倔强的坚持到他的到来的。

“你干吗喝得那么急?小心把舌头烫掉。”

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无处得到的富家小少爷,旁人可以羡他生来家财万贯、锦衣玉食,亦实在不好责备他对于饥寒交迫、潦倒境地的一知半解,疑窦丛生。

福葛见识过许多人心险恶,却难以接触到何为一无所有。

所以当纳兰迦狼吞虎咽下一份在他看来相当一般的餐厅,足有双人分量的晚餐特供后,在这个孩子双目闪闪的瞳孔当中,福葛感觉自己分明看见了一匹尝得初乳的幼年灰狼,正冲他满面堆笑、不加戒备地收起了两边尖锐的利爪。

小王子和狼崽子的爱情故事,就在这个冷到令人不愿分出一点儿身体温度匀以他人的冬日,如惊涛巨石、干柴烈火的交融所谱写的雀跃与波澜,这样恨不能覆灭整座城堡与森林的运转法则,就此拉开了两道美好却沉重的帷幕。

福葛知道纳兰迦很容易做噩梦。不是由什么狂风骤雨、电闪雷鸣的异样天气加料催化,哪怕是在最风平浪静、鸟雀无声的黑夜,他都有可能在无法脱出的睡梦之中,难受地咬破自己的嘴唇。

“和我在一块儿也这么不安生?”

几乎是有点赌气的,福葛舔了舔沾在自己嘴角上、本存在于纳兰迦身体中的茄红血液,两条被山珍海味生养得极好、比起纳兰迦的细胳膊小腿不知要康健多少的手臂,连被子带人的将纳兰迦一并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纳兰迦还纠缠在方才未知情境的梦魇当中喘不过气来。他近乎急切地拉过福葛的背心肩带,明明连呼吸都接不匀称,还偏要不知死活的同福葛一拼气量,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给对方吻得呜呜咽咽,还根本抽不出舌头来卖乖求饶。

“就是因为梦到你不在了。”

曾经与纳兰迦如影随形的梦幻,不过是一些他在现实生活中早早便经历过的事情——眼睛的创伤、父母的抛弃、同伴的背叛。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不知道终将通向哪里,却不能因为疲倦而就此停下脚步。

人怎么会害怕失去本就不曾拥有的东西呢?

只有已经见到过天堂盛极美极的样子,才会开始害怕在失足跌落之后,究竟会堕入如何冰冷的万丈寒渊。

因为潘纳科特.福葛的出现,纳兰迦俘获了一只天下无双的王蝶,也因此开始无休无尽的做起了蝴蝶断翅的噩梦。

If anyone asks you, how the perfect satisfaction of all our sexual wanting will look, lift your face and say, like this.

(如果有人问你,我们所有的性欲都被完全满足,那会怎样,你就抬起你的脸,然后说,就这样。)

“福葛,你能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吗?”

“这算什么问题,你难道做了什么会让我大发雷霆的事情吗?”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情趣哎!”

纳兰迦颇有些恨恨地揽住福葛的脖子,在他不断加快着在他体内冲刺的速度时,哽着喉咙、含着眼泪,在他紧绷的肩颈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你是狗吗?”

“咬疼你了?”

“那倒没有。”
纳兰迦最受不了福葛喘着一副嗓子同他讲话:出于极尽精英的家教与培养,福葛能够流利灵活的使用数个国家的语言,无论是启唇的吐音抑或卷舌的姿态,都像极了当地出身豪门的贵族世子——即使纳兰迦很多时候根本听不懂福葛到底在讲什么鸟语,但只要是他在自己面前张开口来,纳兰迦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之神魂颠倒的绝佳听众。

“养你还不如养条小狗,好歹喂得久了,不见它会去咬自己的主人。”
福葛嘴上说着貌似嫌弃的话,却在手头将纳兰迦制得更紧,叫本就因着QS四肢疲软的纳兰迦更加动弹不得。

我说过会放弃你吗?

“如果你做了任何让我无法原谅的事情。”
When lovers moan, they’re telling our story, like this.

(当爱者在呻吟,他们是在讲述我们的故事,就这样。)

“那你就做好用你的下半辈子,向我道歉赎罪的准备吧。”

 

 

 

20.

 

福葛在自家门口碰见了被自己早上一通电话叫来之后,便一直守在这里未曾离开半步的乔鲁诺。

“米斯达有跟过来吗?”
“今天是周六,无论是总裁还是小老板,都没理由压榨得他睡不了懒觉。”

福葛有些惊讶地看向彼时语气平淡、神态温然的乔鲁诺,为他终于不再坚持同米斯达连体婴儿一样捆绑在一起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说真的,更多的还是“他们终于能够放下一些”的欣喜和宽慰。

乔鲁诺一大清早便被委以重任,只穿了一身浅灰颜色的羊绒大衣便匆匆赶来,肩头的湿漉雪水,都早已被走廊中如割的冷风干透——他方才还踩着一双尖头皮靴,不带任何同为人类的共情和怜惜,将脚下那只又高又锐的鞋跟,狠狠碾进了不速之客已经染透鲜血的手背之中。

“来一根?”

乔鲁诺习惯了在做完脏事之后,借由香烟来舒缓一下紧绷的精神。可还没等他将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就被福葛两指一捏,掐去了嘴里已经叼好的烟身。

“前几年还不够你折腾的,别上赶着折寿了。”

福葛拍了拍乔鲁诺依旧瘦可显骨的肩膀,不由再次惊叹起这些看似风吹即倒的柔弱少年,究竟是如何扛下了那些时刻足以压垮摧毁他们整副身心的痛苦与残酷。

纳兰迦.吉尔卡。

当你孤身一人,待在抬头看不见星星的地方时,是不是也会在心里默默的记挂、思念,甚至是咒骂我呢。

“真的谢谢你,乔鲁诺。”

福葛现在已经没有了同任何人再多讲一句话的力气——他知道今天是父亲的生日,知道自己刚刚警告了一个愚蠢贪婪的莽夫,知道他守住了最最重要的那个少年:而这个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他人悉心守护着的男孩,现在大概正蜷缩在沙发里,不知以怎样复杂的表情等待着他的归来。

今天可是周六啊,天王老子都不该叫他加班的。

福葛拧开了家门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铁锁,迎着满室里堪称冬日恩赐的灿烂阳光,发现那个他曾在憎恨与悲痛当中,不厌其烦、自甘堕落地描绘过千万遍轮廓的少年,正披着一条自己昨夜盖在身上的毛毯,手里还攥着曾被他厌弃嫌恶的橙色枕巾,就像一头蜷缩在教堂巨大恢弘壁钟之间的可怜羔羊,等待着整点震荡城市的颤动,宣判他在战栗之中阖紧双目的消亡。

“福葛?”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似的,这个早在清晨日升不久,便被福葛从被窝里温温柔柔叫醒起来的少年,尚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样一个精彩绝伦、大快人心的日子。

他只是看着他笑,看着他走,看着他西装革履,看着他头也不回。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The soul sometimes leaves the body, then returns. When someone doesn’t believe that, walk back into my house, like this.

(灵魂有时离开身体,然后返回。如果有人不信,你就回到我的房间,就这样。)

福葛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纳兰迦哭了。

他的欲言又止、哑口无言,他的低声控诉、以泪洗面:

不过都是在重复一句“你别放弃我”。

“纳兰迦,我全部都知道了。”
这么几天下来,福葛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他对纳兰迦说出这句话时的场景。但直到他真的接到了乔鲁诺的电话,真的听到了那端传来的厮打纠缠的声音,真的看到了墙面上半干粘稠的血迹——

他才那么深、那么痛的明白,纳兰迦.吉尔卡爱他。

从来、一直、永远——

就像过去那个无数次辱骂自己卑贱的潘纳科特.福葛。

至于心痛而放手、失望而放弃、麻木而逃避——可他就是这样一个气量狭小、不死不休的复仇者。

绝不、休想、从未——

眼看着纳兰迦就像一尊石雕般凝滞在了听到真相的那一刻,福葛脱下了那身毫无舒适感可言的礼仪西装,将那团玩具一样幼稚可笑的枕巾,从纳兰迦手里不留情面地抽了出来。

“你都知道了......”

纳兰迦的面色如此惨败灰白,以至于叫福葛极不情愿的回想起那个一切错误伊始的傍晚,他也是这样一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裂解倾塌的惊恐神情。

“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换作几年之前的福葛,肯定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哪个人用如此纵容、低下的姿态,几乎是恳求他一个答案的,在那人面前单膝跪下,眼神清亮,亦如水温柔。

“......我害怕。”

曾经向素有恩情的雷欧.阿帕基直言袒露的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彼时还带上了些许有口难言的委屈,却在当面向福葛再次重复的时候,只剩下满满的愧疚和羞耻,堵塞着纳兰迦一颗唯独在爱情一事上能做到如此坚强,又只会因为它而伤到裂隙丛生、血肉模糊的心脏。

“你会怕我。”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从来都知道的。

“怕我是一个犯下过错误、满手鲜血的杀人凶手。”

即使在王子面前再怎么乖驯懂事,野狼终归是有血性的,他会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而露出尖牙,更会为他最最心爱的殿下尽失理智、奋不顾身。

纳兰迦一直都不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

所以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赔人折兵,玉石俱焚,他干尽了这些招人心疼的蠢事。

你还会喜欢这样一个极端偏执、如入魔怔的小疯子吗?

纳兰迦默默地垂下脑袋,像是害怕福葛突然抽身离开似的,将自己总也甩脱不了那一点婴儿肥的脸颊,在被他视之为告别与施舍的气息烘培之下,暖成了浅淡的柿红颜色,在福葛贴近他那侧的手背上轻而又轻的慢慢磨蹭。

这样的我,也依然可以得到你的原谅吗?

福葛看着这个仿佛将他余生所有对错黑白,一股脑儿不经思考的全部交由他问责评判的少年,好像只需要他一句“能”或“不能”,就能毫不费力的主宰他世界里的阳光雷电、暴雨晴天。

所以有些人啊,生下来便是要找你讨债的。

“纳兰迦.吉尔卡。”

该说对不起的、该面对所有指责唾骂的、该一辈子得不到对方一句原谅的——

“我爱你。”

分明应该是我才对啊。

福葛再难以控制住那侵占满身的疲倦与侥幸,顺手扯过纳兰迦肩头的毛毯边缘,像是在他领口打了团死结似的,在这个由天使锲而不舍地推来他面前的男孩的嘴唇上,珍而重之地印上一枚象征忏悔与承诺的亲吻。

你不应该原谅我。

“你不用害怕任何事情。”

很抱歉,让你孤独一人,经受了那些合该由我一并承担的苦难。

“纳兰迦,因为我爱你——“

福葛咬着纳兰迦鲜红欲滴的嘴唇,同他呼吸相接、双目对视的瞬间,他看见满眼庄严圣天之上四散抛飞的七彩神绶、看见爱神丘比特用一支雕满金枝的箭羽,照着过去的旧疤,再次狠狠扎穿了他再无鲜血可流的胸膛。

潘纳科特.福葛的心头,此刻正沉睡着两枚焕然璀璨的神物。

它源于雪阳下说来毫无道理的心动。

它生自伤痕后忆起满目荒唐的悔恨。

When someone asks what it means to “die for love”, point here.

(如果有人问“为爱而死”是什么意思,你就指指这里。)

“就用我的下半辈子,来争取那句我永远不配得到的原谅吧。”

 





END


文中的英文诗出自鲁米的《like this》


谢谢大家包容地看完了!!我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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